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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63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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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63 章

世初淳獲得了不花錢,只要命的家庭教師之後,監護人也將她的讀書事宜提上了日程。

織田作之助說要供她上學,學校是並盛町的並盛中學。

名字聽來有點耳熟,在世初淳反應過來之前,她已經伸手抱住了父親,事後都沒有膽量回想。

她委實是太害羞了,當天夜裏就琢磨著把這段記憶刪掉。

總之,不是她動的手,是她的肢體擅自動的手,就差貼張告示鄭重聲明——四肢行為,與人無關。

可女生的日記上還記載著。

她心裏頭有兩個小人在打架。

左邊小人說:話說要刪掉的話,為什麽要記下來?

右邊小人說:文字不記錄,大腦也遺忘,不就相當於什麽也沒有發生過了?

當真是公說公有理,婆說婆有理,襯得兩種思想的主人是個沒主意的墻頭草,風吹兩邊倒。

其實不然,能裝載兩種天差地別的矛盾理念,也是一種海納百川。

不多時,世初淳進入備考狀態,考進並盛中學,一日下班回來,家都搬完了。

喬遷新居,來了位新住客。是堂而皇之霸占了客房的太宰老師捎帶的下屬,與她師出同門的學生——芥川龍之介。

家庭新增添的成員,他的脾氣不能簡單地概括為暴躁,而是非常的爆炸。

謀個面的功夫,就要改一改這喜氣洋洋的喬遷之喜,當即變換為送走屋主人一家的葬禮儀式。

芥川龍之介對發掘了自己,領著他進港口黑手黨,教導了他生存方式的太宰先生極端地狂熱。

狂熱到什麽程度呢,打個不大恰當的比方,路過的狗瞥一眼他尊敬的太宰先生,然後打了個噴嚏,都會被他按頭不敬的罪名,吊起來刺死。

是以,在太宰先生心中占據著莫大的地位,受到無上的誇耀,卻放任自己在港口黑手黨底部游走的織田作之助,罪無可赦。

明明有著倍受太宰先生讚揚,還拿來踩低他的身手,竟然放任自流,任人欺淩,絲毫沒有進取之心,合當以死謝罪。

這卑不堪言的底層人員的女兒,沒有半分的武力,居然也配享有同他一樣的地位。

作為太宰先生的學生卑弱無力,茍活於世,還恬不知恥地去報名一所普通學院,無視太宰先生栽培之過,更是罪加一等。

是以,三人剛打了照面,芥川龍之介就啟動了自己的異能羅生門,要把辜負了太宰先生和他的期待的織田作之助,與他的同門弟子世初淳,一並串成皮肉外翻的烤串。

這對卑鄙的父女,一起下地獄贖罪去吧!

眼見好幾團黑不溜秋的東西,迎著面門而來,世初淳第一反應是出現了幻覺。

她認識的酒吧三人組,個個都有異能力,然,他們的異能力不顯山、不露水,縱使使用了,其他人也渾然不覺。而芥川龍之介的異能力卻是能變化為可視化的實體。

最關鍵的要素是,羅生門的運動速度太快了。

世初淳剛要扶自己的鏡框,看個清楚,腰部就被父親圈住,人擁著她,避開羅生門堪稱遮天蔽日的襲擊。

倘若是單獨針對織田作之助一人的攻勢,他本人無所畏懼。

在成年男人看來,男孩的激憤之舉,是拿勺子、叉子等餐具,就能輕易攔截下來的過家家玩意,連讓他分出一丁點專註力都多餘。

可兇猛的獄門顎張著黑色的獠牙,直奔著他的女兒而去,這就觸犯了織田作之助的禁忌。

預知幾秒後世初淳會被穿透喉嚨的情景,紅發青年面下一冷,手臂打橫,攬住自己的孩子向側後方彈跳,迅疾地躲開了招招奪命的攻擊。

面對四面八方湧過來的黑獸,織田作之助拔出固定時鐘的鐵釘。全程措置裕如,幾根釘子夾在指縫中,連發飛射,精準地破開了密不透風的包圍圈。

他幾個大跨步,沖到男孩面前,一拳擊中了男孩的肚子。一場實力懸殊的戰鬥剛剛打響,就缺憾地落下帷幕。

從芥川龍之介攻擊,以及父親帶著她躲避、反擊,到男孩失去繼續作戰的能力。整套流程下來,間隔不到五秒鐘的空隙。

世初淳看看倒地的男孩,再瞅瞅揣著她一臉陰沈的父親,手裏捏著要摘不摘的鏡框,心裏慢慢地琢磨出味來。

以她平庸的動態捕捉能力,加上近視眼的減益,多種元素摻和起來,壓根跟不上那一大一小有來有往的較量。

倘若哪日天空出現一艘太空飛船,少女估計剛找到眼鏡,還沒戴上看清局勢,就叫外星人投下的殺傷力武器震飛,死得零零碎碎。

要替男孩包紮的女生,提著個醫療箱,是上前也不是,後退亦是不忍。

單瞄了眼被黑獸咬穿的墻洞,不免有些心有餘悸。

她既感念自己幸好被父親救了,臉上紮幾個洞的死法並不美妙,又覺著男孩的出擊毫無道理,是哪裏來的這潑天的恨意。

她試著換個角度,站在芥川龍之介的位置上思考。

與狗咬呂洞賓,不識好人心的概念不同,在芥川龍之介的眼裏,她與父親自當是那奪走了太宰老師的目光,還不識好歹的大惡人。他向他們出手也是無可厚……

厚……

果然還是太過分了,怎麽能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呢?

這都不是一言不合了,連基礎的對話也沒能成立,就直接要拿他們的性命。

男孩還不甘心。

見識過織田作之助強力之處的他,轉移了大部分的憎恨,到了屋主人女兒一人身上。

唯有她,絕對不可以原諒!

芥川龍之介尊敬能人,鄙夷弱者。尤其是世初淳這種藏在他人羽翼下,靠著父輩蔭蔽下存活的茍且之輩。

這種弱不禁風的人,竟然能輕而易舉地擁有了和他來之不易的身份。對於從貧民窟摸爬打滾出來的狂犬來說,簡直是奇恥大辱。

只要她死了——只要她死了的話,太宰先生就只有他一個學生。那樣的話,太宰先生的目光就會專註於他一個人了吧!

思及此,他更是恨得咬牙切齒,“總有一天,你會死在我的手裏!”

方才才見到女兒慘死畫面的織田作之助,捏著拳頭要走上前,被世初淳攔住了。

女生站在惡狠狠瞪著自己的男孩跟前,心緒千思百轉,歸於一聲無奈的嘆息。

“好,我等著。”

一個人所處的環境、人文,決定了他的認知水平。要追究,也不當局限於芥川龍之介一人的過錯。

口出狂言,也有實踐能力的芥川龍之介,捅破天了,現下也只是個思想不健全的小孩子。

當然,等健全了,可能殺人殺得更歡快了就是。

在她的家鄉,這個年紀的兒童本該在學校裏,接受著多門學科的教育。日常和同學們追逐打鬧,而不是在黑手黨裏賣命,日常幹著拿錢殺人的業務。

他是多種境況元素下培育出的果,該反思的,是促成這一切的社會環境。

世初淳到底是心軟了。

人命關天,還是療傷要緊。

聯想了一下芥川龍之介發動異能力的媒介——他身上穿著的衣服。女生琢磨了會自己去除掉男孩衣服的行為,是屬於騷擾還是自衛。

最後想想,芥川龍之介都打算拿她和織田作之助的命祭天了,她脫他幾件衣服自保又何妨。

世初淳讓父親打暈小小新客人,著手扒起了男孩的衣衫。到最後扒掉底褲的步驟,被不忍直視的父親制止了。

全程袖手旁觀的太宰老師,樂不可支,旁側的阪口先生被事態的發展驚得啞口無言。

“森先生派我這麻煩的學生過來,真是一步夠折騰人的棋。”

對於狂烈地追逐著自己,又異常地特立獨行,連他的話也不怎麽聽入耳的學生,太宰治采取的是不斷打壓的棍棒教育。

“是認為我和潛力無限的織田作、港口黑手黨人才安吾的交往過於密切,特地在我這安個釘子,起個提醒。”

優哉游哉解釋著的黑手黨準幹部,一揮手,將煩惱拋給他人,輕松留給自己。明示著總之,他沒有更改的意願就是。

那太宰老師說出來幹嘛,讓聽眾分擔自己的煩惱嗎?給險些裸奔的男孩蓋好被子的世初淳,聽得直冒冷汗。

不對,太宰老師會為這種事情煩憂?織田作之助不會,阪口先生也不會,該不會是故意說給她聽,好讓她晚上睡不著的吧……

女生越想越覺得有道理。這種事太宰老師真的做得出來。

在旁默默飲茶的阪口安吾,捧著略微燙手的杯盞。

他莫名被芥川龍之介放過了一馬,又著實生不出什麽逃過一劫的喜悅之情。總感覺自己好像被無視了,又不確定自己要不要跳出強調一下稀薄的存在感。

價值千金的情報員回顧了下自己的雙重間諜身份,還是放棄了多此一舉。

當天夜裏,世初淳關掉客廳的燈,檢查芥川龍之介有沒有踢掉被子,或者睡著、睡著,摔倒在地,便看到中午還被太宰老師揍得嘔血不止的男孩,小心翼翼地捧著他愛重的太宰先生蓋過的被子。

他的頭埋在裏面深深地吸了口氣,癡迷地嗅著太宰先生的氣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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